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三回
却说曹操要杀刘岱和王忠，孔融劝谏：“两人本来就不是刘备的敌手，如果杀了他们，恐怕会失去众将士之心。”曹操于是免去他们的死罪，罢免爵禄，削职为民。
曹操要起兵讨伐刘备。孔融又说：“现在正是隆冬盛寒时节，不可以动兵，等到来年春也不迟晚。可以先派人招安张绣和刘表，然后再徐图徐州。”曹操采用其计，派遣刘晔去劝说张绣来降。刘晔到了张绣驻守的襄城后，先去家中见过贾诩，极力赞颂曹操的威德，贾诩留刘晔在家中住下。
第二天贾诩去见张绣，说曹操派刘晔来招安之事。正商议间，忽然有人报告袁绍的使者来到。张绣命人领入，使者呈上袁绍的书信。张绣看完，信中也是招安的意思。
贾诩问来使：“近日袁公兴兵破曹，胜负怎么样？”使者说：“隆冬寒月，双方暂时罢兵。因为张将军和荆州刘表都有国士之风，所以特地来相请共同对敌。”贡诩大笑道：“你现在就回去告诉本初，对他说兄弟之间尚且不能相容，怎么容得了天下国士！”当面把书信扯得粉碎，斥退袁绍来使。
张绣当时愣住，说道：“当今情况是袁强曹弱，现在你撕毁书信斥退来使，如果袁绍前来报复，我们应当怎么办？”贾诩说：“我们可以前去投奔曹操。”张绣说：“我刚刚和曹操结仇，他怎么会容纳我们？”贾诩说：“我们选择去投奔曹操原因有三：曹公奉天子明诏征伐天下，正义在手，这是第一个应该去的原因；袁绍兵强马壮，我们这么点兵力去投奔，他肯定不会重用我们。曹操因为势力弱小，得到我们后必然高兴，这是第二个应该去的原因；曹公向来有王霸之志，必然能抛却私人恩怨，以便昭示明德于四海，这是第三个应该去的原因。愿将军不要再狐疑不定。”张绣采纳贾诩的建议，请刘晔前来相见。
刘晔还是盛赞曹操威德，并且保证说：“丞相如果还记得旧时恩怨，怎么会派我来交好张将军？”张绣大喜，即日领着贾诩等人到许昌投降。
张绣见到曹操后拜伏在台阶之下。曹操急忙扶起，拉住他的手说：“我曾经有过小过失，希望将军千万不要记在心里。”曹操加封绣为扬武将军，封贾诩为执金吾使。
曹操接着让张绣写书信招安刘表。贾诩进言说：“刘景升喜好结纳名流，现在一定要派一位名士前去劝说，他才能前来投降。”曹操问荀攸：“谁可以担当此任前往？”荀攸说：“我看孔融可以担当这个重任。”曹操表示同意。
荀攸去见孔融说：“丞相想派一位有名之士前去劝说刘表投降，你方便前去吗？”孔融说：“我有一好友祢衡，字正平，才能十倍于我。这人最适合在皇帝左右听命，完全可以担当此任。我这就写表向天子推荐。”
于是孔融上表奏明天子，其表中说：
汉献帝看完表章，照例转给曹操办理，曹操派人召见祢衡。叙礼完毕，曹操并不给祢衡座位。祢衡仰天长叹道：“天地虽然宽阔无比，这儿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！”曹操说：“我手下有数十人，他们都是当世英雄，怎么能说是无人？”祢衡说：“我倒愿意听听。”曹操说：“荀彧、荀攸、郭嘉、程昱，机深智远，虽然萧何、陈平再生所不及。张辽、许褚、李典、乐进，都勇不可挡，就是当年的岑彭、马武也比不上。吕虔、满宠作为从事官，于禁、徐晃作为先锋，夏侯惇是天下奇才，曹子廉是世间福将。怎么能说是没有人？”
祢衡笑道：“你说得不对！这些人物，我全都了解。荀彧可以安排去吊丧问疾，荀攸可安排去看坟守墓，程昱可安排去关门闭户，郭嘉可安排去颂词念赋，张辽可安排去击鼓鸣金，许褚可安排去牧牛放马，乐进可安排去取状读诏，李典可安排去传书送檄，吕虔可安排去磨刀铸剑，满宠可安排去饮酒食糟，于禁可安排去搬砖砌墙，徐晃可安排去杀猪宰狗。夏侯惇少一只眼睛可以称为完体将军，曹子廉贪心不足最适合做要钱太守。其余的人都是衣架、饭囊、酒桶、肉袋罢了！”
曹操大怒说道：“你有什么本领，敢出此狂言？”祢衡说：“我天文地理无一不通 ，三教九流无所不晓。上可以致君为尧、舜，下可以配德于孔、颜。怎么会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理论！”
当时众将中只有张辽在旁边，他抽出宝剑就要杀掉祢衡。曹操制止道：“我现在手头正缺少一名鼓吏，早晚朝贺和大宴时用，可以让祢衡担任这个差事。”祢衡也不推辞，应声退出。
张辽说：“这个人出言不逊，狂妄以极，丞相为什么不让我杀掉他？”曹操说：“这人平时很有点虚名，远近都知。如果现在杀掉他，天下人必然说我不能容人。他以为自己很有能耐，所以我特地让他作为鼓吏来羞辱他。”
第二天，曹操在相府大厅中大宴宾客，命令鼓吏擂鼓助兴。原来的规矩都是：擂鼓的鼓吏一定要更换新衣服。祢衡却是故意穿一身旧衣服进入 ，他击打的鼓号是《渔阳三挝》，音节美妙，好象有金石之声。在座的客人听后，全都流下眼泪。
曹操的手下左右喝问：“为什么不更换新衣？”祢衡当面脱下身上的破旧衣服，赤裸站立，坐中客人全都用袖子掩面。祢衡这才慢慢穿上裤子，颜色不变。曹操喝斥道：“庙堂之上，你为什么这样无礼？”祢衡说：“欺君罔上那才叫做无礼。我袒露的是父母所给的形体，展现的是清白之身！”曹操问：“你身体清白，哪又有谁污浊？”祢衡回答：“你不识贤愚，是眼浊；不读诗书，是口浊；不纳忠言，是耳浊；不通古今，是身浊；不容诸侯，是腹浊；常怀篡逆，是心浊！我是天下名士，你却充作鼓吏，就好象当年的阳货轻视仲尼、臧仓诋毁孟子！想要成就王霸之业的人，有谁会这样轻慢名士呢？”
当时孔融在座，害怕曹操杀掉祢衡，急忙站起来讲情：“虽然祢衡罪责就象胥靡，却丝毫不能阻止丞相的王霸之业。”曹操指着祢衡说：“你自称这么有本事，我现在就命你出使荆州。如真的能说服刘表前来投降，便立刻任用你做公卿。”祢衡坚决不去。
曹操命令左右备上三匹快马，让两人挟持着强行前去，安排手下文武官员在东门外备酒送行。荀彧说：“要是祢衡来到，咱们谁也不能搭理他。”祢衡到了后下马进见，但众人端坐不理，祢衡放声大哭。荀彧问道：“你为什么大哭？”祢衡说：“我走在死尸堆里，怎么能够不哭？”众人都说：“如果我们都是死尸，那么你就是无头狂鬼！”祢衡说：“我是汉朝之臣，不做曹阿瞒的贼党，怎么能是无头？”众人想上前杀他，荀彧急忙制止说：“就这么一个小小鼠雀之辈，何必浪费我们的刀剑！”祢衡说：“我虽然是鼠雀，但还人性未泯，你们只是一群土马蜂卵！”众人都恨恨而散。
祢衡到了荆州后见过刘表后，虽然嘴上颂德，实际上满是嘲讽。刘表很不高兴，就派祢衡到江夏去见黄祖，说只要黄祖投降那么自己没有问题。有人问刘表：“祢衡戏谑主公，为什么不杀掉他？”刘表说：“祢衡多次羞辱曹操，曹操却不杀他，是恐怕落下害贤之名。他之所以把祢衡派到我这儿，就是想借我的手杀掉他。我现在派他去见黄祖，也让曹操知道我是个很有见识的人。”众人都鼓掌称赞。
这时袁绍也派使者来到。刘表问手下众谋士说：“袁本初又派使者来到，曹孟德派祢衡来到，我们到底应该听谁的？”从事中郎将韩嵩说：“现在两雄相持，将军如果想有大作为，乘这个好机会可以击破一方。如果不想这么办，就要选择可能获胜的一方归附。曹操善于用兵，贤俊多有归附，必然能击败袁绍，然后就会移兵向江东杀来，恐怕将军那时已不能抵御。我看不如率荆州之众归附曹操，曹操必定重待将军。”刘表说：“你暂且去许昌观察一下动静，再作商议。”韩嵩说：“君臣各有定分。我现在替将军做事，虽然赴汤蹈火也会唯命是从。将军如果能够上顺天子、下从曹公，派韩嵩去可以。如果持疑未定，韩嵩到京师后，倘若天子赐我一官半职，那么我将是天子的臣下，就不会再替将军效力了。”刘表说：“你暂且先去观察一下，我另有主张。”
韩嵩辞别刘表，到许昌去见曹操。曹操拜韩嵩为侍中，领零陵太守。荀彧说：“韩嵩是来观察动静的，没有一点功劳，丞相却加封他这么重的官职。祢衡那边没有什么音信，丞相也不派人去问问，这是为什么？”曹操说：“祢衡羞辱我太过分，我只是想借刘表的手杀掉他，先生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？”于是派韩嵩回荆州去顺说刘表。
韩嵩回去见过刘表，称颂朝廷盛德，劝刘表派儿子入朝。刘表大怒道：“你去了这一趟后就怀了二心！”想要斩杀。韩嵩大叫道：“去时我已经说过了。将军有负韩嵩，我怎么会不负将军！”蒯良说：“韩嵩未去之前，就把这话说清楚了。”刘表于是赦免了韩嵩。
有人报告说黄祖杀了祢衡，刘表问其中原因。来人报告道：“黄祖和祢衡一起饮酒后大醉。黄祖问祢衡：‘在许昌有哪些著名人物？’祢衡说：‘大儿孔文举，小儿杨德祖。除去这两人，再也没有什么出奇的人物。’黄祖说：‘你怎么评价我？’祢衡说：‘你就好象庙堂的神仙，虽然天天接受祭祀，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！’黄祖大怒说道：“我好吃好喝款待你，原来你认为我是庙中的土木玩偶啊！’于是拔剑杀掉了祢衡。”刘表听说祢衡已死，也是叹息不止，命人把祢衡埋葬在鹦鹉洲边。
后人有诗叹曰：
却说曹操知道祢衡被害，笑道：“这等腐儒舌剑，是自己找死！”曹操不见刘表前来报降，便要兴兵问罪。荀彧劝阻说：“袁绍未平，刘备未灭，现在用兵江汉，那是舍弃心腹之患而去医治手足之病。现在应当先灭袁绍，再灭刘备，江汉自然一扫而平。”曹操采纳了荀彧的建议。
且说董承自从刘备去了之后，时常和王子服等凑在一起商议，但总是感觉无计可施。200年春节朝贺后，国舅见曹操更加骄横，忧愤成疾。汉献帝知道国舅有病，就命令随朝太医前去医治。这太医是洛阳人，姓吉名太，字称平，人们都称为吉平，是当时的名医。吉平到董承府中后用药调治，白天晚上不离开。经常看到董承长吁短叹，也不敢问其中原因。
一直到了元宵佳节，吉平告辞准备回家，董承执意挽留，两人就一起饮酒。喝到后半夜，董承感觉困倦，就和衣而睡。忽然报告王子服等四人来到，董承出门接入。王子服说：“大事就要成功了！”董承说：“你们快说说看。”王子服说：“刘表结连了袁绍，起兵五十万，共分十路杀奔许昌而来。马腾结连了韩遂，起西凉军七十二万，从北方杀来。曹操出动许昌全部兵马分头迎敌，城中正好空虚。如果聚齐咱们五家的仆人，也能凑足一千余人。现在正好乘各府中大宴庆赏元宵之时，将相府团团围住，突然杀入。不要错失这等好机会！”董承大喜，立即命令家奴各自收拾兵器，自己披挂绰枪上马，约定都在内门前集合后同时进兵。当夜二更时分，各路军兵都到。董承手提宝剑大踏步闯入，看到曹操正在后堂设宴，大叫道：“操贼休走！”一剑剁去，曹操随手倒下。却是猛然惊醒，发觉是南柯一梦，口中仍然大骂“操贼”不止。
吉平向前叫道：“你要谋害曹公吗？”董承惊恐不能作答。吉平说：“国舅不要惊慌。我虽然身为医生，但却从来没有忘记大汉食禄之恩。这几天我看到国舅连连叹息，也不敢轻易询问。但刚才国舅梦中的话，已经透露了真情，不要再隐瞒了。如果有用我之处，即使被灭九族也不后悔！”董承用袖子掩面大哭道：“我只恐怕你不是出于真心！”吉平于是咬下一个指头对天发誓。董承取出衣带诏，让吉平观看后说道：“我们原来指望的是刘备和马腾，现在他们都走了，现在我们无计可施，所以我忧愤成疾。”
吉平说：“不用诸公费心，操贼的性命却只拿捏在我的手中。”董承忙问其中原因。吉平说：“操贼常患头风病，发作起来痛彻骨髓。只要这病发作，一定会召我前去医治。如果早晚再有召唤，我只用一服毒药，操贼必死，何必动用刀兵？”董承说：“如果真能如此，挽救汉朝社稷的人，一定是吉先生！”说罢吉平辞别回家。
董承心中暗喜，走入后堂之中，忽然有人禀报家奴秦庆童和侍妾云英在暗处窃窃私语。董承大怒，召唤左右拿下，想要杀掉。在夫人劝说下免死，每人杖责了四十多下，将秦庆童锁在偏房中。秦庆童怀恨在心，深夜将铁锁扭断，跳墙而出，直接去曹操府中，说有机密要事报告丞相。
曹操召入密室中询问。秦庆童说：“王子服、吴子兰、种辑、吴硕、马腾五人经常在董承家中商议机密，肯定是想要谋害丞相。董承有一块白绢，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。前几天吉平咬断手指发誓，我也看见了。”曹操把秦庆童藏在府中，董承只是认为秦庆童逃到其他地方去了，也不再追寻。
第二天，曹操诈称头风犯了，召来吉平用药。吉平思量道：“这是操贼当死！”于是暗藏毒药进入府中。曹操正躺在床上，令吉平下药。吉平说：“这病我只用一副药立即痊愈。”叫人取过药罐，当面煎熬。在药半干的时候，吉平偷偷下了毒药，亲自端上。曹操知道药中有毒，故意慢腾腾不喝。吉平说：“丞相趁热服下，一会出汗后立即痊愈。”
曹操起身说：“你既然读过儒家之书，一定知道礼义：‘君有疾饮药，臣先尝之；父有疾饮药，子先尝之。’你是我心腹之人，为什么不先尝尝再端上来？”吉平说：“药本来就是用来治病人的，根本用不着别人品尝。”这时的吉平知道计划已经泄露，于是抢身向前，揪住曹操的耳朵硬是往下灌。曹操抬手把药泼到地上，几块地砖立时迸裂。
曹操还没有答话，左右早已将吉平拿下。曹操说：“我根本就没有病，只是假意来试探你！你果然有谋害我之心！”于是召唤二十多个精壮士卒，捆绑吉平到后花园中拷问。曹操坐在亭子上，将吉平倒悬在树上。吉平面不改色，没有半点畏惧。
曹操笑说：“谅你只是个小小医生，怎么敢下毒害我？必定有人指使你。你只要说出那人是谁，我便立刻饶恕了你。”吉平斥责曹操：“你是欺君罔上之贼，天下人都想杀掉你，难道我不也这么认为吗？”曹操再三盘问，吉平怒道：“我自己想杀你，哪里有什么人指使我？现在事情败露，我只求速死！”曹操大怒，让士卒用力拷打。
打到两个时辰后，吉平早已皮开肉裂，血流满地。曹操恐怕一不小心打死后再无对证，就命令士卒揪到僻静处关押。
曹操传令这天晚上设宴，请众大臣前来饮酒，只有董承托病不来。王子服等人都恐怕曹操生疑，只好全部赶到。曹操在后堂中摆下宴席，酒过数巡，曹操说：“酒席宴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乐，我现在手中有一人，可以为众官员醒酒。”叫二十个多士卒：“给我把人牵来！”
不一会，只见一长枷钉着吉平，拖到台阶下。曹操说：“众官都不知道，这人连结恶党，想要谋反朝廷，谋害曹某。现在事情败露，请大家听听口供。”曹操让人先痛打一顿，吉平昏死过去，用冷水喷脸醒来。吉平苏醒过来，睁目切齿骂道：“操贼！你还不杀我，更待何时！”曹操说：“同谋者先后共有六人，加上你一共是七人对我吗？”吉平只是大骂，王子服等四人面面相觑，如坐针毡。曹操叫人一面打一面用凉水喷，吉平并无半句求饶之语。曹操见他不招，只好暂时命人牵了下去。
席散后，众官员都退出回家，曹操只留下王子服等四人继续饮宴。四人魂不附体，只得留下来。曹操说：“天这么晚了本来不应该相留，只是我有事要问。你们四人前段时间和董承商议了什么事情？”王子服说：“从来没有商议什么事。”曹操说：“白绢中写着什么？”王子服等人都矢口否认。
曹操让左右叫出秦庆童当面对证。王子服问：“你怎么会来到这里？”秦庆童说：“你们经常回避众人，六人聚在一处画押，怎么能够抵赖？”王子服说：“这贼和国舅的侍妾通奸，被责打后诬陷主人，他的话不可相信。”曹操说：“吉平给我下毒，不是董承指使还能有谁？”王子服等都说不知道。曹操说：“今天晚上自首的还可以饶恕。等到东窗事发，谁也不能逃避罪责！”王子服等人都说并无此事，曹操命左右把四人拿住监禁。
第三天，曹操带领众人直奔董承家中，董承只得迎接。曹操说：“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去赴宴？”董承说：“身体患了点小病，不敢轻易出门。”曹操说：“你是患的忧国忧民病吧？”董承愕然无语。曹操问：“国舅知道吉平的事吗？”董承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曹操冷笑道：“国舅怎么会不知道？”吩咐左右：“牵吉平来为国舅治病。”董承顿时手足无措。
不一会，二十多个士卒架着吉平来到台阶下。吉平大骂道：“曹操逆贼！”曹操指着吉平对董承说：“这人已经招下了王子服等四人，我已经拿下送去廷尉府。但却还有一人，现在还没有抓获。”于是问吉平：“谁指使你用药毒我？速速招来！”吉平说：“上天指使我来杀你这逆贼！”曹操大怒，叫重重责打，吉平身上已经没有可以下棍之处。
董承在座上看到后心如刀割。曹操又问吉平：“你原来有十个指头，现在为什么只剩下九个？”吉平说：“我咬断一指为誓，发誓定杀国贼！”曹操让左右拿过刀来，就在台阶下截去其余九指，然后说：“一起截去，好让你不再发誓！”吉平说：“我还有口可以吞国贼，有舌头可以骂国贼！”
曹操令左右割去其舌。吉平说：“不要动手。我现在挺刑不过，只好供招。先把我的绑绳松开。”曹操说：“松开又有何妨？”于是命人解开绑绳。吉平起身朝着宫阙方向拜了几拜，说道：“臣不能为国家除贼，这是天数！”拜完后一头撞石头台阶而死。曹操命人肢解吉平尸体后号令全城。这是建安五年（公元200年）正月发生的事情。
史官有诗赞吉平曰：
曹操看到吉平已死，就让左右牵过秦庆童来到面前。曹操说：“董国舅认得这个人吗？”董承大怒道：“逃奴在此，应当立即斩杀！”曹操说：“他到我那儿告你谋反，现在当面对证，谁胆大敢杀他？”董承说：“丞相为什么听信逃奴一面之辞？”曹操说：“王子服等人我已经擒下，全都招认了，你还想抵赖吗？”立即命左右拿下董承，派人进入董承卧房之中，搜出衣带诏和义状。曹操看了，怒道：“鼠辈胆敢如此！”于是下死命令：“将董承全家都投入监狱，不能走掉一人。”曹操回到相府把诏状传给众谋士商议，要废掉汉献帝，另立新君。
黄其军
作于2018年6月27日（古历五月十四）
“冢中枯骨”袁公路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二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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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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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陈登给刘备献计说：“曹操最惧怕的人是袁绍。袁绍现如今虎踞冀、青、幽、并诸郡，带甲百万，文官武将极多。为什么不写书信派人去袁绍那儿求救呢？”刘备说：“袁绍和我没有什么来往，现在我又刚刚攻破他的弟弟，他怎么会出手相助？”陈登说：“咱们这里有一个人和袁绍三世通家，如果能让他写一封书信给袁绍，袁绍必定前来相助。”
刘备问是什么人，陈登说：“这人也是您平日里很敬重的人物，怎么会忘记了哪？”刘备猛然醒悟道：“莫非你说的是郑康成老先生吗？”陈登笑道：“正是。”
原来郑玄字康成，博学多才，曾经受业于马融。马融是关中大儒，每次讲学时一定要设立绛帐，前聚生徒，后陈歌伎，侍女环列左右。郑玄听讲三年时间里，都是目不斜视，马融很是好奇。等到郑玄学成要归关东时，马融叹道：“得到我学术真传的，只有郑玄一人！”
郑玄家中的侍婢全都通读诗词歌赋。有次，一个婢女违背了郑玄意思，郑玄命她长跪在阶前。另一婢女戏耍说：“你为什么跪在泥中啊？”这个婢女用《诗经》中的话答道：“薄言往愬，逢彼之怒。”他手下的婢女都能风雅如此！
汉桓帝在位时，郑玄曾任尚书之职，后因为十常侍之乱，他弃官归田后就一直在徐州居住。刘备在涿郡的时候，曾经拜郑玄为师。等到做了徐州牧后，常常前去请教，敬畏礼节很重。
当下刘备想出这人后心中大喜，便同陈登赶到郑玄家中，求其写书信一封。郑玄慨然应允，写书一封交给刘备。刘备便派孙乾连夜送往袁绍处求救。袁绍看完信后，思虑道：“刘备刚刚攻灭我的弟弟，本不应当前去相助。但郑尚书书信之命，不得不前往援救。”于是聚齐文武官员，商议兴兵讨伐曹操。
谋士田丰说：“连年征战使百姓十分疲弊，我们的仓廪中已经没有多少粮食，不能轻易发动战争。应当先派人去天子那儿报捷，如果不能得到回复，就可以上表说曹操隔断我们和天子的沟通渠道，然后再兴兵屯驻黎阳。另一方面在河内增加舟船，修缮配置军器，分派精兵屯扎边境。三年之后大事可定。”
谋士审配说：“我看这样做不对。凭借明公的神武，有河朔之强盛，兴兵讨伐曹贼易如反掌，为什么要拖延时日？”谋士沮授说：“制胜的谋略不在于军队的强盛。曹操法令严明，士卒精练，像公孙瓒那样坐以待毙大不相同。如果现在放弃稳胜的良策，肯定会师出无名，我个人意见认为，明公不可以兴兵。”谋士郭图说：“不对。如果我们想加兵于曹操，理由多得是！明公应当及早定下大业。可以听从郑尚书之言，和刘备共仗大义，剿灭操贼，上合天意下合民情，这是国家大幸！”四人争论未定，袁绍也是犹豫不决。
忽然许攸、荀谌从外面进来。袁绍说：“郑尚书有书信来到，让我起兵援助刘备，攻伐曹操。是应该起兵，还是不应该起兵？你们两人见多识广，有什么主意说说看。”两人异口同声应道：“明公以众克寡，以强攻弱，讨汉贼兴扶王室，起兵是正理。”袁绍说：“你们二人所见正合我心意。”附后袁绍便确定下来兴兵之事。
袁绍先让孙乾回复郑玄，并约好刘备准备接应，一面命令审配、逢纪为统军，田丰、荀谌、许攸为谋士，颜良、文丑为将军，起马军十五万，步兵十五万，共精兵三十万，朝黎阳进发。分拨已定，郭图进谏说：“明公出于大义讨伐曹操，必须清算曹操的罪恶，传檄各郡，声明因罪讨伐，然后就是名正言顺。”袁绍听从，命令书记官陈琳起草檄文。
陈琳字孔璋，向来有大才，他在汉灵帝时期担任主簿，因劝谏意见不被何进采纳，遭遇董卓之乱后避难冀州，袁绍任他为书记官。
当下领命起草讨曹檄文，刷刷点点，提笔立就。
其文曰：
袁绍览完檄文大喜，立即命人把这封檄文遍传各州郡，并在各处关津隘口张挂。檄文传到许昌后，曹操正犯了头风病，卧病在床。左右将此檄文传进，曹操读完后毛骨悚然，出了一身冷汗，不知不觉头风痊愈。
他从床上一跃而起，问在旁伺候的弟弟曹洪：“这篇檄文出自何人之手？”曹洪说：“听说是陈琳的手笔。”曹操笑道：“有好文才能行天下的人，必须以武略作为后盾。陈琳文采虽然很好，只是袁绍的武略不足挂齿！”于是聚齐众谋士商议迎敌。
孔融听到后，去见曹操说：“袁绍势大，不能和他争战，只能和他讲和。”荀彧说：“袁绍是无用之人，哪里用得着议和？”孔融说：“袁绍士广民强。他的部下像许攸、郭图、审配、逢纪都是足智多谋之士，田丰、沮授都是忠臣贤良，颜良、文丑勇冠三军，其他像高览、张郃、淳于琼等都是当世名将。怎么能说袁绍是无用之人？”
荀彧笑道：“袁绍兵多而不整，田丰刚而犯上，许攸贪而不智，审配专而无谋，逢纪果而无用。这群人凑在一块，水火不能相容，必然内部生变。颜良、文丑都是匹夫之勇，一战就可以擒拿，其余都是碌碌无能之辈。纵使袁绍有雄兵百万，有什么值得称道的！”孔融默然无语。
曹操大笑道：“一切都跳不出荀文若所料。”于是召唤前军刘岱、后军王忠领军五万，打着丞相旗号去攻打刘备。原来刘岱旧原是兖州刺史，曹操攻取兖州后，刘岱投降了曹操，曹操封他为偏将军，所以派他和王忠一同领兵。
曹操亲率大军二十万，进抵黎阳迎击袁绍。程昱说：“恐怕刘岱、王忠去了也不是刘备的敌手。”曹操说：“我也知道他们不是刘备的敌手，暂且虚张声势应付一下。”吩咐二将：“只可坚守，不能轻易进军。等到我攻破了袁绍，再回兵攻击刘备。”刘岱和王忠领兵去了。
曹操领兵到达黎阳，两军相隔八十里，各自深沟高垒，都不肯轻易接战，自八月僵持到十月。原来许攸对审配领兵十分不满，沮授又怀恨袁绍不用他的计谋，各不相让，勾心斗角，不图进取。袁绍也是心怀疑虑，并不想前去决战。曹操看到这种情况，于是命令吕布手下的降将臧霸把守青州、徐州，于禁、李典屯兵黄岸河上；曹仁屯驻在官渡总督各路大军，曹操率领一支军马回师许昌。
且说刘岱和王忠带领军马五万，在离徐州一百里处安下营寨。中军打出曹操旗号，却是迟迟不进兵，只是时刻打听河北消息。这时刘备不知道曹操虚实，同样不敢擅自行动，也只是在探听河北方面的消息。
忽然曹操派人催促刘岱和王忠进军决战，两人在寨中商议。刘岱说：“丞相催促攻城，你先去打一阵。”王忠说：“丞相先派的人是你。”刘岱说：“我是三军主将，怎么能先去攻击？”王忠说：“那我和你一起前去。”刘岱说：“我和你抓阄，谁抓到谁去。”结果王忠抓到“先”字，只好分出一半军马去攻打徐州。
刘备听说曹操军马到来，请来陈登商议道：“袁本初虽然屯兵黎阳，怎奈谋臣不和，没有打什么像样的仗。现在也不知道曹操在哪里。听说黎阳军中没有曹操旗号，为何这里却反而打出来他的旗号？”陈登说：“曹操一向诡计多端，一定会把重点放在河北亲自指挥，却故意不打出他的旗号，在这里虚张旗号。我料曹操必定不在此处。”
刘备问：“两位兄弟谁去探听一下虚实？”张飞说：“小弟愿往。”刘备说：“你脾气暴躁，不能前去。”张飞说：“便是真有曹操，我顺便把他拿来！”关羽说：“那我先去观察一下动静。”刘备说：“云长去我放心。”于是关羽率领三千人马出徐州而来。
当时已经是初冬时分，阴云密布，雪花乱飘，军马都冒着大雪布下阵势。关羽骤马提刀而出，大叫王忠出来搭话。王忠出阵说：“丞相到此，还不及早投降？”关羽说：“请丞相出阵，我和他有话说。”王忠说：“丞相怎么能轻易见你！”关羽大怒，骤马向前，王忠挺枪来迎。两马相交，关羽拨马便走，王忠紧紧追赶。转过山坡，关羽回马后大喝一声，舞刀直取。王忠拦截不住，正要骤马奔逃，却被关羽左手倒提宝刀，右手揪住王忠的勒甲绦，拖下鞍鞒，横担在马上，回到本阵之中，王忠的军士四散奔逃。
关羽押解着王忠去见刘备。刘备问：“你是什么人？现官居何职？胆敢诈称曹丞相！”王忠说：“我哪里敢有诈。这是奉丞相命令虚张声势，以为疑兵，曹丞相确实不在此处。”刘备叫左右送给衣服酒食，暂且监押，等到捉住了刘岱后再作商议。
关羽说：“我知道兄长不想彻底和曹操把关系搞僵，所以生擒这一将回来。”刘备说：“我担心翼德暴躁，杀了王忠，因此没让他去。这等人杀之无益，留之可作为和解的回旋余地。”张飞说：“二哥捉了王忠，我这就去生擒刘岱！”刘备说：“刘岱当初是兖州刺史，虎牢关讨伐董卓时，也是一镇诸侯。现在作为前军，不要大意轻敌。”张飞说：“量此小辈哪里值得说道！我也像二哥一样生擒来便是了。”刘备说：“只恐怕你伤害了他性命，误了我的大事。”张飞说：“小弟知道了。如果杀了他，我替他偿命！”刘备派张飞率领三千军士前去迎敌。
却说刘岱得知王忠被擒，只是坚守不出。张飞每天在寨前叫骂，刘岱听说是张飞来到，更不敢出战。张飞骂了几天，见刘岱总是龟缩不出，心生一计。他传令今夜二更前去劫寨。白天却在帐中饮酒装醉，找一军士罪过重打了一顿，绑缚在营中说道：“等我今夜出兵之时拿你来祭旗！”却暗中命令左右故意放走这名军士。
这军士逃脱后跑出大营，来到刘岱营中去报告张飞要劫寨之事。刘岱看到降卒身受重伤，于是听信了他所说，虚扎空寨，伏兵在外。这夜张飞分兵三路，中间派出三十多人劫寨放火，却让两路军马抄他寨后，看火起为信号，左右夹击。
三更时分，张飞亲自领精兵先截断刘岱的后路，中路三十多人突入寨中放起火来。刘岱伏兵正要杀入，张飞两路军兵一起杀出。刘岱军兵自乱，也不知道张飞派来多少兵将，纷纷溃散。
刘岱率领一队残兵夺路而逃，正好撞见张飞。狭路相逢，急难回避，交马只一回合，便被张飞生擒过去，其余军士全都投降。张飞派人飞报入徐州，刘备听说后，对关羽说：“翼德从来粗莽，现在也知道用计，我没有什么担忧的了。”于是亲自出城郭迎接。张飞说：“哥哥总是说我暴躁，现在怎么样？”刘备说：“不用言语相激，你怎么肯用计谋！”张飞哈哈大笑。
刘备看到绑了刘岱过来，慌忙下马解开绑绳说：“小弟张飞多有冒犯，万望恕罪。”于是迎接进入徐州，放出王忠后一起款待。刘备说：“前番因为车胄要加害我，所以不得不杀他。丞相错疑刘备谋反，派遣两将军前来问罪。刘备深感丞相大恩，正想要报效，怎么敢谋反？两位将军回到许昌后，希望多多为我美言。”刘岱、王忠说：“深蒙刘使君不杀之恩，我们就去丞相处把这事说清楚，用我们两家老小性命担保使君。”刘备连连称谢。
第二天，刘备全部归还他们原来所领的军马，送出城郭外。刘岱、王忠行不到十余里，一声鼓响，张飞拦住去路大喝道：“我哥哥怎么这样处置？刚刚捉住贼寇就这么轻易放了？”直吓得刘岱、王忠在马上发颤。张飞瞪眼挺枪赶来，背后一人飞马大叫：“三弟不得无礼！”张飞回头一看，正是关羽。刘岱、王忠这才放心。关羽说：“既然兄长把人放了，兄弟你怎么不遵守法令？”张飞说：“这次放了，下次肯定又杀回来。”关羽说：“待他再回来，捉住了再杀不迟。”刘岱、王忠连声告退说：“便是丞相诛灭我三族，也不来了。万望将军宽恕。”张飞说：“便是曹操亲自来到，也杀得他片甲不回！这次就暂且寄存下你们这两颗人头！”刘岱和王忠抱头鼠窜而去。
关羽、张飞回城见刘备说：“曹操必然前来报复。”孙乾对刘备说：“徐州是四面受攻之地，不可久居。不如分兵屯驻小沛，成为犄角之势，以防备曹操来攻。”刘备采纳了孙乾的计策，命令关羽守卫下邳，甘、糜两位夫人也到下邳安置。
甘夫人是小沛人，糜夫人是糜竺的妹妹。孙乾、简雍、糜竺、糜芳守卫徐州，刘备和张飞屯驻小沛。刘岱、王忠回去见过曹操，替刘备讲说他没有谋反之事。曹操怒骂道：“辱国之徒，留着你们有什么用处！”喝令左右推出斩首。
黄其军
作于2018年6月22日（古历五月初九）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一回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回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十九回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十八回
被点“天灯”的魔王董卓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四十二回
却说钟缙、钟绅两人拦住赵云上前厮杀，赵云挺枪便刺，钟缙当先挥大斧来迎。两马相交战了不到三个回合，钟缙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。赵云拨马便走，背后钟绅持戟赶来，马头马尾相衔，那支戟眼看就要刺到赵云后心，赵云急忙拨转马头，恰好两胸相迎。赵云左手持枪隔过画戟，右手拔出青釭剑砍去，连盔带头砍去一半，钟绅落马而死。
赵云摆脱追击，纵马奔长坂桥而退，只听得后面喊杀声大震，原来是文聘率军赶来。赵云来到桥边，早已是人困马乏，看到张飞在桥上立马挺矛，便大呼道：“翼德前来助我！”张飞说：“子龙速行，后面的追兵自有我来抵挡。”
赵云纵马过桥，行进二十多里，看到刘备和众军将在树下歇息，赵云下马伏地而哭。刘备看到赵云一身是血，满脸疲惫，也忍不住失声痛哭。赵云稍微喘了口气说：“这都是赵云我的罪过。糜夫人身负重伤不肯上马，投井而死，我只好推倒土墙掩埋了。我怀抱着公子身突重围，全赖主公洪福，幸运脱险。刚才公子还在我怀中啼哭，这一会却听不见了动静，多半是性命不保了。”
赵云解下勒甲绦，放下掩心镜一看，阿斗却正睡得香甜。赵云说：“万幸公子无恙！”举双手递给刘备。刘备接过后弯腰轻轻掷到地上说：“为了你这孺子，险险损伤我一员大将！”从此留下歇后语一句：“刘备摔孩子——邀买人心。”赵云忙从地上抱起阿斗，哭拜道：“我虽然肝脑涂地，也不能报答主公知遇之恩！”后人有诗曰：
却说文聘率领军兵追杀赵云来到长坂桥前，只见张飞倒竖虎须，圆睁环眼，手绰蛇矛，立马桥上。又看到桥东树林之中尘头大起，怀疑设有伏兵，便勒住马后不敢近前。不一会曹仁、李典、夏侯惇、夏侯渊、乐进、张辽、张郃、许褚等将都纷纷赶到。他们看到张飞怒目横矛，立马在桥上，都害怕中了诸葛亮的计谋，谁也不敢靠前，扎住阵脚后一字儿摆在桥西，派人飞报给曹操。曹操听到这一情况后急忙上马，从阵后赶来。
张飞睁圆环眼，隐约看到后军青罗伞盖、旄钺旌旗来到，料定是曹操心疑，亲自前来察看。张飞厉声大喝道：“我是燕人张翼德！谁敢上前和我决一死战？”声如巨雷。曹军听到后全都双腿直打颤。
曹操急令左右除去伞盖，回顾左右问：“我原来曾经听关羽说过：‘翼德在百万军中，取上将之首，如探囊取物。’现在遭遇上了，大家千万不要轻敌。”话音未落，张飞圆瞪双眼又喝道：“燕人张翼德在此！谁敢上前来决一死战？”曹操见到张飞如此气势，便生退意。
张飞看到曹操后军阵脚移动，于是又挺矛喝道：“战又不战，退又不退，你们这是什么道理！”喊声未绝，曹操身边的侍卫官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，倒撞到马下。曹操回马便走，众军将看到曹操退却，就一起朝正西方向退走。正是：黄口孺子，怎闻霹雳之声；病体樵夫，难听虎豹之吼。一时弃枪落盔的不计其数，人如潮涌，马似山崩，自相践踏。后人有诗赞曰：
却说曹操害怕张飞的声威，圈马望西便走，冠簪尽落，披发奔逃。张辽和许褚赶上后扯住辔环，曹操更加张皇失措。张辽说：“丞相不要惊慌。料那张飞就是一人，有什么可怕的！现在马上回军杀去，刘备可擒。”曹操神色这才安定，命令张辽、许褚再到长坂桥前探听消息。
且说张飞看到曹军一哄而退，就马上叫回跟随的那二十名骑兵，解去马尾绑的树枝，将桥梁拆断后回马去见刘备，说了断桥一事。刘备说：“我的三弟勇敢是没有说的，只可惜这计策还是有些小失误。”张飞问其中缘故。刘备说：“曹操多谋略。你拆断了桥梁后，他现在肯定追来。”张飞问：“他被我一喝吓住了，倒退数里，为什么还敢再来追击？”刘备说：“你如果不拆断桥，他们害怕其中有埋伏不敢进兵。现在拆断了桥，他们会料定我军心虚，必定前来追赶。他们有百万之众，渡涉江汉都可以填平通过，何况这么一座小小的长坂桥？”于是立刻起身，找小路投奔汉津，往沔阳方向退却。
却说曹操派张辽、许褚前去打探长坂桥消息，回来报告说：“张飞已经拆断桥梁退走了。”曹操说：“他们断桥而去，是心中生怯。”曹操传令派一万工兵迅速搭起三座浮桥，今夜全军必须通过。李典说：“这恐怕是诸葛亮的诡计，不要轻易进兵。”曹操说：“张飞是一勇之夫，能有什么计谋！”于是传下号令火速进兵。
却说刘备行近到汉津附近时，忽然后面尘头大起，鼓声连天，喊声震地。刘备说：“前有大江拦路，后面有追兵杀来，该怎么对付？”急忙命令赵云准备迎敌。曹操下令说：“现在刘备已经成为网中之鱼，阱中之虎。如果不趁此机会擒捉，那就是放鱼入海、纵虎归山。全军将士都要努力向前。”众将领命后，一个个奋威追赶。
忽然山坡后面鼓声响处，一支军马飞出，大叫道：“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！”当头那员大将，手执青龙刀，坐下赤兔马，正是关羽关云长。原来关羽到江夏后借得军马一万，得知当阳长坂大战，特地在这里接应。曹操一看是关羽，立即勒住马回顾众将说：“我们又中了诸葛亮之计！”传令大军速退。
关羽追赶十多里后，立即回军保护刘备等来到汉津，早已有船只等候。关羽请刘备和甘夫人、阿斗到船中坐定。关羽问：“为什么不见了二嫂嫂？”刘备诉说了当阳之事，关羽叹息道：“当年在许田围猎时，大哥如果听从我的话，怎会有今日之患。”刘备说：“我那时也是投鼠忌器。”
他们正说话之间，忽然见大江南岸战鼓大鸣，舟船如蚁，顺风扬帆而来，刘备大惊。船要靠近时，只见一人白袍银铠，站立在船头上大呼道：“叔父别来无恙！小侄来迟请罪。”刘备一看来将正是刘琦。刘琦过船来哭拜道：“听说叔父被曹操所困，小侄特地前来接应。”刘备大喜，两下合兵一处，上船而行。
正在船上说话间，大江西南上战船一字儿摆开，乘风唿哨而来。刘琦惊道：“江夏之兵小侄已全部调来。现在又有战船拦路，不是曹操的军兵，就是江东的水军，这该怎么办？”刘备到船头察看，见有一人纶巾道服坐在船头上，正是诸葛亮，身后站立着孙乾。
刘备忙请上船来，问诸葛亮为什么来到了这里。诸葛亮说：“我到了江夏后，先派关羽在汉津登陆接应。我料定曹操必定前来追赶，主公肯定不能再去江陵，一定会斜路取道汉津前进。所以请公子先来接应，我又去了夏口，尽起军兵前来相助。”刘备大悦，三下合兵一处，商议破曹之策。
诸葛亮说：“夏口城险，也很有钱粮，可以长久守卫。请主公暂且到夏口屯住。公子回江夏后整顿战船，收拾军器，成为掎角之势，可以抵挡曹操。如果我们一起去往江夏，那样势力反显孤单。”刘琦说：“军师说得妙极了。但我还是想请叔父先到江夏，整顿军马停当后，再返回夏口也不迟。”刘备说：“贤侄这话说得有理。”于是留下关羽带领五千名军兵守卫夏口，刘备、诸葛亮、刘琦前往江夏。
却说曹操看到关羽在旱路领军截住，怀疑设有伏兵，不敢前去追击。又恐怕在水路上先被刘备夺了江陵，便连夜领兵赶赴江陵。江陵治中邓义和别驾刘先已经得知襄阳之事，自料不能抵敌曹操，带领军民出城投降。曹操入城后安民已定，释放被刘表囚禁的韩嵩，加封为大鸿胪，其余众官员也都各有封赏。
曹操和众将商议说：“现在刘备已投奔江夏，恐怕他会结连东吴，我们应当用什么计策来攻破？”荀攸说：“我现在大振兵威，可派人驰檄江东，请孙权会猎于江夏，共同擒拿刘备，瓜分荆州之地，永结盟好。孙权必定会惊疑不定前来投降，那么我们大事可成。”
曹操采纳荀攸之计，一面发檄文派使者到东吴，一面计点马步水军共计八十三万，对外诈称一百万，水陆并进，船骑双行，沿江扑来，西连荆、峡，东接蕲、黄，寨栅联络三百余里。
话分两头。却说江东孙权屯兵柴桑郡，听说曹操大军杀到襄阳，刘琮已经投降，现在又连夜倍道攻取了江陵，立即召集众谋士商议抵御之计。鲁肃说：“荆州和我国近邻相连，江山险固，士民殷富。我们如果能够占据此地，那么就会兴帝王之业。现在刘表新亡，刘备新败，我愿意请命前往江夏吊丧，去说服刘备抚慰刘表众将，同心一意共破曹操。刘备肯定高兴而从命，那么大事可定。”孙权听从鲁肃之言，派遣鲁肃带礼物前往江夏吊丧。
却说刘备来到江夏后，和诸葛亮、刘琦共同商议对敌良策。诸葛亮说：“曹操势力太大，极难抵敌，我们不如前去联合东吴孙权作为支援。这样曹、孙就会形成南北相持，我们看情况从中取利，这是上策。”刘备说：“江东人才极多，必有长远的谋略，怎么会轻易和我们结盟？”诸葛亮笑道：“现在曹操率领百万之众，虎踞江汉，其势如泰山压顶，江东怎么不会派人前来探听虚实？如果真有人来到，我愿意乘坐一帆小船直到江东，凭借我三寸不烂之舌，说动孙权和我联合抗曹。”刘备说：“这个想法极为高妙，但怎么等到江东人来呢？”
正说话间，有人报告江东孙权派鲁肃前来吊丧，船已傍岸。诸葛亮大笑道：“鲁肃此来，大事可济！”于是问刘琦：“往日孙策亡故时，襄阳曾经派人前去吊丧没有？”刘琦说：“江东和我家有杀父之仇，怎么会互通庆吊之礼。”诸葛亮说：“那么这次鲁肃来到，肯定不是为了吊丧，而是前来探听军情的。”诸葛亮对刘备说：“鲁肃来到后，如果问曹军情况，主公只推托说不知。再三问时，主公就说可以让他问我。”
计策已定，派去人迎接鲁肃。鲁肃进入城中先去吊丧，收过礼物后，刘琦请鲁肃和刘备相见。叙礼完毕，请入后堂中一起饮酒。鲁肃说：“我久闻皇叔大名，只是无缘拜会，现在幸得相见，很是欣慰。前段时间听说皇叔和曹操会战，肯定知道曹军的虚实。我想问一下曹军共有多少人马？”刘备说：“我兵微将寡，一听说曹操杀来马上就跑，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虚实。”鲁肃问：“我听说皇叔用诸葛亮之谋，两场大火烧得曹操魂亡胆落，怎么能说不知道情况啊？”刘备说：“这事你去问诸葛亮，一问便知。”鲁肃问：“诸葛亮在哪里？我愿意见上一面。”刘备便请诸葛亮出来相见。
鲁肃和诸葛亮见面后问：“我羡慕先生才德，只是没有机会拜会。现在有幸相遇，愿听先生讲一下当今天下大事。”诸葛亮说：“曹操的奸计我早已经全部了解。只恨力量不足，所以暂且躲避。”鲁肃问：“皇叔现在就想一直待在这里吗？”诸葛亮说：“使君和苍梧太守吴臣有老交情，想要前往投奔。”鲁肃说：“吴臣粮少兵微，自己尚且不能保全，怎么还能容纳别人？”诸葛亮说：“吴臣之地虽然不能久居，但现在只好暂时去依附，以后再作别的打算。”鲁肃说：“孙将军虎踞六郡，兵精粮足，又特别敬贤礼士，江表英雄多归附。我现在认为使君应该派遣心腹前往东吴，结成同盟，以共图大事。”诸葛亮说：“刘使君和孙将军向来没有什么交情，恐怕是白白浪费口舌。再说现在也没有什么心腹之人可以出使。”鲁肃说：“先生的兄长诸葛瑾就在江东任参谋之职，他经常盼望和先生相见。鲁肃我虽然才干不济，但是愿和先生一起去见孙将军，共同商议抗曹大事。”
刘备说：“诸葛军师是我的老师，我一刻也不能离开，怎么能派他前去？”鲁肃坚持请诸葛亮同去，刘备假装不答应。诸葛亮说：“事情已经很紧急了，我只好向主公请命到江东走一趟了。”刘备这才答应。鲁肃辞别了刘备、刘琦后，和诸葛亮登船直奔柴桑郡而去。
黄其军
作于2018年8月1日（古历六月二十）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四十一回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四十回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三七回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三十八回
读“三顾茅庐”有感
白话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一回
却说董承等人问马腾：“将军想推荐何人？”马腾反问：“现有豫州牧刘备在许昌，我们为什么不前去联络他？”董承说：“此人虽然是皇叔，但现在已经依附了曹操，他怎么会干这种事情？”马腾说：“我前天在围场之中暗中观察，曹操在迎受众人庆贺之时，关羽在刘备背后挺刀要杀曹操，刘备用目光示意制止了他。我猜测刘备不是不想图谋曹操，而是因为曹操身边爪牙很多，恐怕力不从心。现在我们可以试探着去联络他，他肯定会答应。”吴硕说：“我看这事不要太着急，要慢慢商议。”众人全都散去。
第二天深夜，董承怀揣诏书来到刘备公馆门前，门吏进入报告。刘备出门迎入，请董承进入小阁中坐定，关羽、张飞侍立在两侧。刘备说：“国舅深夜到此，必定有重大事情。”董承说：“白天来串门拜访，恐怕被曹操怀疑，只好趁深夜前来相见。”刘备命令拿酒设宴相待。
董承说：“前日围场之中，关羽要杀曹操，将军摇头示意制止，这是为什么？”刘备吃惊地问：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董承说：“别人都没有注意，只有我用心观察到了。”刘备也不隐瞒，说道：“我的二弟看到曹操有僭越之举，一时控制不住怒气。”董承用手掩面哭道：“朝廷臣子如果都像云长这么忠心，那么还用担心天下不太平！”刘备恐怕董承是曹操派来试探的，于是假装说道：“曹丞相有治国的大才，怎么担忧天下不太平？”董承起身勃然变色道：“你是大汉皇叔，我剖肝沥胆前来相告，你为什么还用假话来应付我？”刘备说：“我是恐怕国舅有诈，所以故意试探。”
于是董承取出衣带诏一起观看，刘备忍不住悲愤。又将义状出示，上面已有六位：一是车骑将军董承，二是工部侍郎王子服，三是长水校尉种辑，四是议郎吴硕，五是昭信将军吴子兰，六是西凉太守马腾。
刘备说：“国舅既然不顾性命奉诏讨贼，我刘备怎敢不效犬马之劳。”董承拜谢，便请刘备签名。刘备也写上“左将军刘备”后押字，交给董承收好。董承说：“我想再去联络三五人，凑齐十人，共同图谋国贼，”刘备说：“千万要缓缓施行，不要轻易泄露。”他们一直商议到五更后辞别而去。
刘备也时刻提防着曹操谋害，就在住处后园中种菜，亲自浇灌，作为韬晦之计。关羽、张飞两人说：“大哥你不去留心天下大事，而学农民种菜，这是为什么？”刘备说：“这就不是两位兄弟所能够知道的了。”于是两人不再提醒。
有一天关羽、张飞不在，刘备正在后园中浇菜，许褚、张辽率领数十人进入园中说：“丞相有命，请使君前往。”所谓做贼心虚，刘备心中直打鼓，惊问：“有什么紧要事情？”许褚说：“我们也不知道，只是叫我们前来相请。”刘备只得跟随二人进入相府中去见曹操。
曹操笑道：“玄德在家中做得好大事！”直吓得刘备面如土色。曹操拉住刘备的手来到后花园说：“玄德学圃不易！”刘备的心这才放下，便答道：“我是无事消遣。”曹操说：“刚才看到枝头梅子青青，忽然想起去年出征张绣时，途中缺水将士都干渴。于是我心生一计，用马鞭虚指前方说：‘前面有片梅林。’军士听说后，口中都生唾液，一时也感觉不到了口渴。现在又见到青梅，不可不赏。又正值煮酒正熟，所以派人请刘使君小亭中一坐。”刘备心神这才平定。
刘备跟随曹操来到小亭中，早已摆设樽俎，一盘放了青梅，一壶煮酒，二人对坐开怀畅饮。酒至半酣，忽然间阴云漠漠，暴雨将至。从人遥指天外有龙挂，曹操和刘备也都凭栏观看。曹操说：“使君知道龙的变化吗？”刘备说：“我真的不知。”曹操说：“龙能大能小，能升能隐。大则兴云吐雾，小则隐介藏形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，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。当今春深之时，龙乘时变化，就如英雄得志纵横四海。龙之为物，可比世之英雄。玄德久历四方，肯定知道当世英雄。请你试着说说看。”刘备说：“刘备我见识浅薄，不比丞相学识渊博。我的肉眼怎识英雄？”曹操说：“不要过谦。”刘备说：“刘备承蒙丞相恩庇，才得以在朝中为官。天下英雄我实在不知道都有谁。”曹操说：“既然没有谋面，也应该知道其大名。”
刘备问：“淮南袁术兵粮足备，可以称得上英雄吗？”曹操笑道：“冢中枯骨，我早晚必定擒拿！”刘备问：“河北袁绍四世三公，门下多故吏。现如今虎踞冀州之地，部下有才能的人极多，可称得上英雄吗？“曹操笑道：“袁绍色厉胆薄，好谋无断。想干大事却害怕冒险，见到小利就会忘形。也不能称得上英雄。”刘备问：“有一人名称八俊，威镇九州。这刘景升可称为英雄吗？”曹操说：“刘表虚名无实，也不是真英雄。”刘备问：“有一人血气方刚，江东领袖。孙伯符是当世英雄吗？”曹操说：“孙策假借他父亲威名，也不是英雄。”刘备问：“益州刘季玉，可以称得上英雄吗？”曹操说：“刘璋虽然身系宗室，却只是看门守户之犬。怎么称得上英雄！”刘备问：“像张绣、张鲁、韩遂等人称得上英雄吗？”曹操鼓掌大笑道：“这都是碌碌小人，根本不值得一提！”
刘备说：“除去这些人之外，我就再也不知道了。”曹操说：“能够称得上天下英雄之人，一定会胸怀大志，腹有良谋，有包藏宇宙之机，吞吐天地之志。”刘备说：“哪个人能够称得上英雄？”曹操用手指着刘备，然后指着自己说：“方今天下英雄，只有刘使君和曹操两人罢了！”刘备听到这话吃了一惊，手中的匙箸不知不觉掉到地下。
当时正好大雨将到，雷声大作。刘备装作很从容的样子俯身拾起匙箸说：“这雷声一吓，惊得我掉了匙箸。”曹操笑道：“大丈夫也畏惧雷声吗？”刘备说：“圣人遇迅雷风烈必变，怎么能不畏惧？”顺势将听到这话掉匙箸的原因，轻轻掩饰过去，曹操于是不再怀疑刘备。后人有诗赞曰：
大雨才住，却见两个人直撞入后花园中，手提宝剑，直冲到亭前，左右全都拦挡不住。曹操一看，正是关羽、张飞两人。原来两人从城外射箭才回，听说刘备被许褚、张辽请了过去，慌忙来相府打听。听说刘备正在后花园中，只恐怕有闪失，所以急忙冲入。却看到刘备和曹操对坐饮酒，两人按剑而立。
曹操问两人从何而来。关羽说：“听说丞相和我兄长饮酒，特地前来舞剑，以助一笑。”曹操笑道：“这又不是鸿门宴，用得着项庄舞剑吗？”刘备也大笑。曹操命令左右：“拿酒来为两位樊哙压压惊。”关羽、张飞赶忙拜谢。
不一会儿席散，刘备辞别曹操回到住处。关羽说：“险些惊煞了我们两个！”刘备把席间落匙箸之事说给关羽和张飞，关、张问是何意。刘备说：“我现在学农民种菜，正是想要让曹操相信我没有远大志向。却不料被曹操指我为英雄，所以失态落箸。又恐怕曹操生疑，就借用怕雷声来掩饰过去。”关羽、张飞说：“兄长真是高见！”
曹操第二天又宴请刘备。正饮酒之间，有人报告满宠探听到袁绍出征返回，曹操召入询问。满宠说：“公孙瓒已经被袁绍攻破了。”刘备急问道：“快快说说详细经过。”满宠说：“公孙瓒和袁绍交战失利，于是筑城围圈，圈上建起十丈高楼，取名为易京楼，屯积了三十万粟米坚守。手下其他各路将士与袁绍坚持作战，有被袁绍包围的部队，众将请求出兵援救。公孙瓒却说：‘如果去救援一次，那么后面参战的都只会等待救援，就不肯决死一战了。’于是谁也不去救援，袁绍兵到后大半投降，公孙瓒兵力越来越少。派人持书信到许昌求救，却在中途被袁绍军士所拿获。
公孙瓒只好又写书信给张燕，暗中约定举火为号里应外合。下书人又被袁绍的军士擒住，袁绍顺势在城外放火诱敌。公孙瓒亲自出战，却是伏兵四起，军马折损大半，只好又退守城中。袁绍暗中派人掘地直入公孙瓒所守卫的城楼下，放起大火来。公孙瓒走投无路，先杀掉妻子孩子，然后自缢而死，全家也都被火焚了。现在袁绍收降了公孙瓒的军马，声势更大。袁绍的弟弟袁术在淮南骄奢过度，不体恤军民，众人都起来反对。袁术无法立足，派人把帝号让给袁绍。袁绍想得到玉玺，袁术约定亲自送到，现在正放弃淮南想要去河北。如果两人合力，势必很难对付。望丞相早早图谋。”
刘备听说公孙瓒已死，追念往日推荐自己的恩情，忍不住伤感不已。又不知道赵云下落，更是放心不下。暗中思虑：“我何不就在这时寻个脱身之计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？”
于是刘备起身对曹操说：“如果袁术去投奔袁绍，肯定会从徐州经过，我愿意请领一支军马在半路截击，袁术可擒。”曹操笑道：“明天你去奏明天子后可以马上起兵。”
第二天刘备面奏汉献帝后，曹操命令刘备总督五万人马，又派朱灵、路昭两人同行。刘备辞别汉献帝，汉献帝流泪送出。
刘备回到寓所，连夜收拾军器鞍马，挂了将军印，催促军马急行，董承赶出十里长亭前来相送。刘备说：“国舅你要沉住气，我这次出去后必定会有好消息回报。”董承说：“将军应该加心留意，不要辜负了天子所盼。”两人洒泪分别。
关羽、张飞在马上问道：“兄长这次出征，为什么这么匆忙？”刘备说：“我在许昌是笼中鸟、网中鱼，这一去就如同鱼入大海、鸟上青霄，不再受那笼网的羁绊了！”命令关羽、张飞催促朱灵、路昭军马加速行进。
这时郭嘉、程昱前去催收钱粮刚刚回来，得知曹操已派遣刘备进兵徐州，慌忙进入劝谏：“丞相为什么派刘备去徐州督军？”曹操说：“我想要让刘备前去截杀袁术。”程昱说：“当初刘备任豫州牧时，我们都建议除掉，丞相不听。现在又给他军兵，就像放龙入海、纵虎归山。以后再想要图谋，怎么能够抓得上手？”郭嘉也说：“丞相纵然不除掉刘备，也不应当派他出去。古人云：一日纵敌，万世之患。万望丞相细察。”曹操听了两人的话，立即派许褚领兵五百前去追赶，务必要追回刘备，许褚应声飞身上马领兵而去。
却说刘备正在急行军之时，只见后面尘头骤起，刘备对关羽、张飞说：“这肯定是曹操回过味来，派追兵来到。”于是安下了营寨，命令关羽、张飞各自手执军器，立在两边。许褚赶到，见严兵整甲，就下马入营去见刘备。
刘备问：“将军来此有何公干？”许褚说：“我奉丞相命令，特地请刘将军回去，另外有重要军情商议。”刘备说：“将在外，君命有所不受。我已经面见过君王，这次出征也是奉天子旨意，又承蒙丞相亲自派遣。现在没有什么别的选择，许将军可以速速赶回，替我禀报丞相。”许褚寻思：“丞相和他一向交好，这次也没有让我来和他厮杀，只是说把他召回，那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。”
许褚辞别了刘备后领兵而回，回去见过曹操，说了刘备的话，曹操也是犹豫不决。程昱、郭嘉说：“刘备不肯回兵，可以猜测到他已经心变。”曹操说：“二位莫慌，我有朱灵、路昭二人在那边，料想刘备未必敢心变。况且我既然下命令派遣他出征，怎么能轻易反悔？”于是不再派人去追刘备。后人有诗叹刘备曰：
刘备兵马来到徐州，刺史车胄出城迎接。宴席完毕后，孙乾、糜竺等人都前来参见。刘备回家探望老小，一面派人探听袁术方面的消息。探子回来报告说：“袁术太过奢侈，雷薄、陈兰等都投奔嵩山去了。袁术势力日渐衰败，于是写书信把帝号让给袁绍。袁绍命人联络袁术，袁术于是收拾人马、宫禁御用之物，要经过徐州奔往河北。”
刘备得知袁术将要来到，于是领关羽、张飞、朱灵、路昭五万军马杀出，正迎着老冤家袁术的先锋纪灵来到。张飞更是不搭话，拍马直取纪灵。斗不到十个回合，张飞大喝一声，刺纪灵于马下，纪灵军马败逃，袁术亲领军兵来斗。刘备分兵三路：朱灵、路昭在左，关羽、张飞在右，刘备亲自领兵居中。
和袁术相见后，刘备在门旗下责骂道：“你大逆不道，我现在奉天子明诏前来讨伐于你！你如果束手受降，可免去死罪。”袁术骂道：“你这个织席贩屦的小辈，怎敢如此轻视于我！”麾兵赶杀过来，刘备暂且后退，让左右两路军杀出。直杀得袁术军尸横遍野，血流成河，兵卒逃亡的不可胜数。身后又被嵩山雷薄、陈兰劫去了钱粮草料。
袁术想要退回寿春，又被群盗所袭击，只得屯驻在江亭，这时只剩下一千多名老弱残兵。当时正值盛暑，只剩下三十斛麦子，分派给了军士。家人没有饭吃，饿死很多。袁术嫌饭食粗糙不能下咽，命令厨师拿蜜水止渴。厨师说：“这里只有血水，哪是弄得来蜜水！”袁术坐在床上，大叫一声倒在地下，吐血斗余而死。这时是建安四年（公元199年）六月。
后人有诗曰：
袁术已死，他的侄子袁胤护送灵柩和袁术的妻子投奔庐江而去，被徐璆全部杀掉。徐璆夺得玉玺后，派专人去许昌献给曹操。曹操大喜，加封徐璆为高陵太守，这玉玺最终归了曹操。
却说刘备得知袁术已死，写表申奏朝廷，书信呈给曹操，命令朱灵、路昭返回许昌，留下军马保卫徐州，一面亲自出城，招募流散百姓复业。
且说朱灵、路昭回到许昌去见曹操，说刘备留下了军马。曹操大怒，想要斩杀二人。荀彧说：“军权归于刘备，两人也是无奈何。”曹操于是赦免了二人。荀彧又说：“可写封书信给车胄，让他在徐州图谋刘备。”曹操听从其计，暗中派人去见车胄，传曹操钧旨伺机斩杀刘备。
车胄随即请陈登一起商议此事。陈登说：“这事极是容易。现在刘备正在出城招民，不几天后就要回来。将军可命令军士埋伏在瓮城边，只假装去迎接，等他来到后一刀斩杀。我在城上射住后军，大事可成。”车胄听了陈登的计谋。陈登回去见到老父陈珪，讲说了前面的事情，陈珪当即命令陈登前去报告刘备。
陈登领了父命后不敢不从，飞马去报告刘备，正迎着关羽、张飞，报告说是如此如此。原来关羽、张飞先回徐州城，刘备在后面督阵。张飞听说后便要前去厮杀。关羽说：“他既然埋伏在瓮城边等我们，去了必定被伏击。我有一计可杀车胄。我们可以乘夜扮作曹军到徐州，诱骗车胄出迎，趁机杀掉。”两人商议已定。
关羽、张飞的部下军本来都是曹操旗号，衣甲也全都相同。当夜三更，军马来到城边叫门。城上问是谁，众人答应是曹丞相派张辽率领人马来到。守城军士急忙报告车胄，车胄忙请陈登商议说：“如果不去迎接，恐怕张将军怀疑。如果前去迎接，又恐怕其中有诈。”陈登自然心中明了，只是含糊不言。车胄登上城头回话：“黑夜中难以分辨，等到天明再来相见。”城下回应说：“只恐怕被刘备知道，快快开门！”车胄犹豫未定之时，城外一片叫开门声。
车胄只得披挂上马，率领一千名军兵出城。刚跑过吊桥就大叫：“文远在哪里？”火光中只见关羽提刀纵马直迎车胄，大叫道：“匹夫安敢使诈，要谋害我兄长！”车胄大惊，战不到数个回合，遮拦不住，拨马便回。到了吊桥边，城上陈登乱箭射下，车胄绕城而逃。关羽随后赶来，手起一刀，砍车胄于马下，割下首级提回，朝城上大呼道：“反贼车胄已经被我杀掉。你们众人都没有罪过，投降者免死！”众守城军士全都倒戈投降，军民皆安。
关羽提着车胄的人头去迎接刘备入城，说了车胄要加害之事，现已斩首。刘备大惊说道：“如果曹操亲自杀来，那咱们该怎么对付？”关羽说：“小弟我和张飞一起迎敌。”刘备懊悔不已，于是进入徐州。百姓父老全都伏道迎接。刘备到府中后寻找张飞，张飞却已经将车胄全家杀尽。刘备说：“杀了曹操心腹之人，他如何肯罢休？”陈登说：“我有一计，可退曹操。”
黄其军
作于2018年6月20日（古历五月初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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